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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反正他都会折磨她

  吴州有家济生堂,里面有位号称银针在手,万病皆除的老神医。

  不少人慕名而来拜师学医,老神医来者不拒,通通倾囊相授,只有一点不好,那就是不收女子。

  原因很简单,老神医说他的针灸之术传男不传女。

  偏偏崔怀玉就让她去济生堂拜师,摆明了是故意刁难,到济生堂走了多久,薛卿仪就在心里骂了崔怀玉多久。

  张婉见她脸色难看,安慰她:“其实崔公子也是为您好,那老神医擅针灸,若您能拜他为师,针灸之术必定大有长进。”

  是这个道理没错,但崔怀玉可不是为了她好。

  薛卿仪叹了口气,“你觉得老神医收我为徒的可能性有多大?”

  张婉认真想了想,眼神坚定地比划道:“肯定没问题。”

  薛卿仪苦笑,看向济生堂门口跪着的几位女子,她们都是来拜师被拒的,听说从前跪在这儿的女子有乌泱泱一大片,后来很多人撑不住离开了,留下的这几个都是盼着精诚所至,金石为开。

  她们跪了一天又一天也没能打动老神医,更何况是她。

  可是没办法,崔怀玉发话了,她再不愿意,也得跪在这儿。

  烈日当空,即便有张婉给她撑伞,跪久了还是会大汗淋漓,被汗水润湿的衣裙裹在身上,就像是有万千蚂蚁在身上爬。

  薛卿仪难受得紧,抬头再看见明晃晃的太阳,心口开始闷得慌。

  这个时候,唯有对崔怀玉破口大骂才能好受些。

  她低下头,在心里一通骂。

  突然,眼前的视线暗了下去,薛卿仪呼吸一窒,缓缓抬头。

  看见一颗光滑的脑袋,她松了口气。

  不是崔怀玉……

  这么想着,薛卿仪又把头埋了回去。

  只见面前的僧人蹲下,借怀中小猫的爪子轻轻拨开帷帽一角,温声笑道:“自上次一别,我们已有十年未见,别来无恙啊,小卿卿。”

  薛卿仪倏地抬头,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人,一身灰扑扑打补丁的袈裟,这还是那个喜欢把自己打扮得像花孔雀的沈长庚吗?

  见她呆住,沈长庚伸手往她眉心一戳。

  本来两条腿就跪得没什么直觉了,让他这么一推,薛卿仪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后倒。

  而沈长庚不仅没有拉她一把,还在那边笑。

  十年不见,这人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欠揍!

  薛卿仪搭着张婉的手站稳,看向沈长庚光秃秃的头顶,“别告诉我你是因为秃头入的佛门。”

  沈长庚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脑袋,浅浅笑道:“这事说来话长,以后再跟你慢慢讲,先说说你跪在这儿干嘛吧。”

  “拜师学医呗。”薛卿仪满脸无奈。

  沈长庚怔了怔,随后摇头又叹气,“当初老头夸你有学医的天赋,一有空就追着你要收你为徒,你倒好,说什么只是对医术有点兴趣,怕一门心思去学坏了兴趣。现在倒好,跑来求一个肯定不会收你为徒的人。”

  说罢,沈长庚伸出一根手指,又是往她脑门儿一戳,“你说你这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?”

  薛卿仪顺势点了点头,“刚刚被一个秃驴踢了两下。”

  沈长庚气笑,“本来还想说帮帮你,既如此,你继续跪着吧。”

  他转身就走,步子迈得飞快,薛卿仪得小跑才能追上。

  她扶着发麻的两条腿,一瘸一拐,别提有多别扭了,好不容易追上,沈长庚又把脸转过去,死活不看她。

  都怪她刚才嘴欠,沈长庚转到哪边,薛卿仪就把脸凑到哪边,“长庚,我错了嘛。”

  沈长庚板着张脸,“错了就要弥补,你打算怎么弥补?”

  薛卿仪眨眨眼,“你说怎么弥补?”

  “跟我学针灸。”

  “啊?”薛卿仪愣住,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教她扎针?

  沈长庚微微眯眼,“看你这意思,是不想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。”

  “没有没有!绝对没有!”薛卿仪忙不迭摇头。

  只是崔怀玉要她在济生堂拜师学医,她要是跟沈长庚学针灸,崔怀玉那边怕是不好交代。

  但以沈长庚的性子,她要是不答应,接下来会一直不理她。

  算了,还是跟沈长庚学吧,反正不管她做什么,崔怀玉都会折磨她。

  薛卿仪答应后,沈长庚带她向着寒山寺去。

  路上,沈长庚问她:“你和卫稷怎么样了?”

  眼前突然闪过一个少年郎意气风发的身影,薛卿仪心口骤然一痛,脚步停在台阶上。她垂下眼帘,闷声道:“不怎么样。”

  “怎么会不怎么样?他心悦你,而你也——”沈长庚回头看见一滴泪划过,剩下的话就那么堵在了喉咙里。

  他放缓了声音问:“出什么事了?”

  十年前他跟随老头到盛京游历,结识了薛卿仪和卫稷,后来离开盛京行走各处,想再知道他们的消息就很难了。

  再后来老头死了,他遁入佛门,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。

  今天能下山,还是因为老头的忌日。

  薛卿仪几下擦掉眼泪,摇摇头,“没事,就是人长大了,各有各的路要走。”

  沈长庚没再多问,只是叹道:“是啊,各有各的路,各有各的命。”

  这时怀里的小猫喵了一声,沈长庚低头摸摸小猫脑袋,笑道:“幸好被我看见了,不然你就成那两条野狗的盘中餐了。”

  小猫抬起唯一能动的小爪子碰了碰沈长庚的脸,似在说谢谢。

  突然想起什么,沈长庚看向薛卿仪,“那年我俩在盛京捡了只猫,它现在如何?”

  那只猫最亲人,听献春说,它也是死得最惨的,被砍断四肢剥了皮,只因它偷吃了祠堂的贡品。

  薛卿仪知道这都是莫须有的罪名,是因为薛家人恨她,才会折磨它。

  她咽下喉咙里的酸涩,但还是哽咽道:“没了。”

  沈长庚一愣,垂下眼睫,“它能活到现在也是一把年纪,该去了。”

  之后谁也没再说话。

  再下山时,已是暮色四合。

  沈长庚提灯走在前面引路,不忘提问薛卿仪关于针灸的医理。

  薛卿仪一边思索作答一边盯着脚下的路,没注意到前面拐角处有道挺拔的身影。

  冷不丁一声“薛二小姐”吓得她乱了步伐,往前摔去。

  沈长庚及时转身扶住她,“你没事吧?”

  对上崔怀玉深不见底的目光,薛卿仪下意识推开了沈长庚,慌乱道:“没事。”

  那边崔怀玉从暗处走出,声音听不出情绪,“过来。”

  沈长庚不悦皱眉,薛卿仪扯了扯他的袖子,示意他什么也不要说。

  她走到崔怀玉跟前,福身:“崔相。”

  崔怀玉看着她的眼睛,薄唇轻启:“薛二小姐可知私会的男女该如何处置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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